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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樨心头剧震,一个箭步纵至白衣雪的身边,俯下身来,右手紧紧抓住他右手手腕,嘶声道:“甚么檀先生?你……你说什么?”白衣雪只知那个欺骗了她,盗走鸩羽白的人,唐樨喊他“檀郎”,还只道那人姓檀,这一下不免露了怯,但唐樨心情剧荡之下,竟是未有察觉,右手五指的指甲,深深嵌入白衣雪手腕的皮肉之中。

        唐樨见他神色有些古怪,心念一动,站起身来,将那绿色方帕纳入怀中,又从怀中取出一物,高举在手,问道:“这个……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是……胡忘归的么?”

        白衣雪抬眼瞧去,那物正是杜砚轩送与自己的绛色荷囊,突然间脑中灵光一闪:“唐樨那日见到此物,神情激动异常,莫非此物与骗了她,盗走鸩羽白的那个人有关?难道她的檀郎,竟是……杜先生?”眼前顿时浮现出杜砚轩的样貌来。杜砚轩虽胸有锦绣,时常口吐珠玑,识见颇为不凡,然而天生一副獐头鼠目的猥琐形容,相貌实在不敢恭维。唐樨对她的檀郎深情如斯,白衣雪一直以为定是一位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奇男子,熟料竟是如此尊容,心想这位唐前辈的品味倒也独特,言念及此,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唐樨凝目而视,见他一直皱眉思索,不想霎息神色一变,独自哑然失笑起来,不由地火冒三丈,怒道:“你笑甚么?有甚么好笑的?”盛怒之下,抬起右足,在白衣雪肋下连踢数脚,直踢得他龇牙咧嘴,痛苦不堪。待得白衣雪痛楚稍缓,唐樨右手攥着荷囊,递至他的眼前,厉声道:“老身再问你一遍,你须老老实实回答。此物是从何人给你的?”

        二人脸对着脸,相距不过盈尺,白衣雪见她嘴角的肌肉微微抽搐,神色甚是狰狞可怖,顷刻间恍然大悟:“此物定与她的那个檀郎,有着极大的干系,说不定就是当年的定情之物。她如此刁难于我,想必以为荷囊乃是师父旧物,而错将师父当作她日思夜想却不得见的‘檀郎’了。”想到这里,心下顿觉释然,叹了口气,说道:“唐前辈,此物是我一位姓杜的朋友相赠,与我师父并不相干。”

        唐樨一颗心怦怦直跳,简直要跳出胸腔来,心想:“自他不辞而别之后,遍寻了江湖,也找不到谢檀这号人物,料想绝非他的真名,原来他……姓杜。”深深吸了一口气,涩声道:“杜……杜什么?他……他如今在哪里?”俯下身来,一张脸凑至白衣雪的眼前,二人鼻子几欲相触,白衣雪只觉眼前的这张脸,因太过亢奋而扭曲变形。

        他心念电转:“原来杜砚轩果真就是那个有负于她的‘檀郎’。杜砚轩为人精明狡黠,隐匿于沐世伯的山庄之中已有多年,他数十年前骗取唐思远父女的信任,盗走了鸩羽白,如今隐姓埋名于沙湖山庄,说不定本性难移,亦是觊觎沐世伯的奇能异技。他之所以隐忍多年而不发,多半是尚未寻得良机。”

        又想:“杜砚轩当年处心积虑,骗得鸩羽白之后,一走了之,误她终身,害她着实不浅。如今他隐迹于沙湖山庄,依情据理我都该当以实情相告,只可恨这婆娘太过蛮横,不问青红皂白,将我如此一番折磨,我即便告之于她,也少不得让她吃些苦头。”他少年心性,打定了主意,信口说道:“这位杜先生么,其实晚辈与他也只是萍水相逢。数月之前,晚辈路过他的庄子,曾借住一宿,受到他们夫妇二人的盛情款待……”

        唐樨身子一颤,尖声道:“你说什么?他夫人?”其实在她的内心深处,对于当年那个骗了她的人,娶妻生子早已有所预料,只是今日得到白衣雪的亲证,想到自己却孑然一身,心中悲愤莫名:“原来他早已娶了妻室,天下的男人,果然一个个都是薄情寡义之徒。”

        白衣雪心中窃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说道:“是啊,他那位夫人,真是娇滴滴的一个美人儿,瞧模样不过二十多岁,心灵手巧,厨艺十分了得,烧得一手好菜,尤其是一道橙酿蟹,味道鲜而肥,甘而膩,今日想来,还齿颊留香,忍不住涎水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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