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又有一群客人拥着一个身穿从四品官服的中年人,一边剔着牙一边低声笑谈着从怡乐园里走了出来。

        钱世贵和林同一见那个眉头眼角挂着傲然,长相斯文,颇具书卷气的官员,是陕西布政使司右参议陈尚朋,两人上前客气地打着招呼。

        陈尚朋与二人都是老熟人了,没说上两句,就冲着林同说:“子和兄,你我许久没有手谈了,上回咱俩一战,还是过年之前,我是胜少负多,为此我是耿耿于怀萦绕于心,正思寻你再战几盘,以报前次输局之仇。啥时咱俩再杀上两盘决上一局,再分高下?”

        林同和陈尚朋是对冤家棋友,两人棋瘾一般大,棋品棋艺相当,在半斤对八两之间,日常闲暇得空之时便邀在一起下棋。本来下棋是一件雅事,输赢也没有赌注,就是一句笑谈而已,偏偏二人胜负心太强,争强斗胜非要有个定数,因此,两人只要有机会就摆开棋枰你来我往厮杀几盘。所以陈尚朋的一句话便撩起了他林同下棋的兴致和斗志,不由地笑着说:“俗话说,择日不如撞日。友德兄,既然你要战,我就舍命陪君子与你大战三百回合,咱俩不如就在这怡乐园对一对局,定个输赢,如何?听说你过年都在看棋书打棋谱,要报五战三败之仇,也不知道你的棋力有没有长进呀?其实,这下棋跟打仗是一个道理,纸上的道理是死的,棋枰上的子是活的,运用之妙全乎一心。你就是终日打谱,也不能尽达杀活之机。”

        “子和兄,棋力来自棋理,棋理出自棋书,你不懂弈棋之道。正如你所言,自幼便好下棋,到如今已有三十余载,为啥下棋一直与我这种半路出家学棋不过数年的人为伍,争长论短,而且输赢掺半,始终没有长进,乃是你学棋没有拜师,下棋靠的是围棋天分较高,走的是野路子,没有正儿八经地看过几本棋书打过几个棋谱,纯粹就是一个野狐禅。你信不信,三年两载之后,你就不堪与我的做对手下棋了。”

        “友德兄,话可不是这么说,下棋下棋,赢棋就行。管他是野路子也好,野狐禅也罢,胜王败寇,只要能赢你便是邪魔外道就能咋样?”

        “子和兄,你别嘴硬,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棋书的威力棋谱的厉害。”

        “好,友德兄,你就放马过来,不过你是驴子是马,还得拉出来遛遛。我还是那句话,靠棋书还不如靠太阳。”

        钱世贵拍打着林同的后背,笑着嚷道:“你们俩人天生的冤家,见面如同见阵,不打上几句嘴仗,浑身上下就不得劲。乡里有句老话,叫做两狗厮咬,旁人笑饱。你们两个四品官员就不怕旁人笑话呀。走吧,我这就让人拾掇拾掇棋院,泡上上等庐山闻林茶,让二位棋枰手谈。”

        陈尚朋内心歉疚地连连拱手作揖说:“钱大掌柜,今日可不行。蓝部院自去年莅任陕西巡抚以来,提出要次第举办浚洛丰之水灌三州之田,筑兴平诸路墙堵防响马,益冬衣布花恤三边军士,开长安书院课八郡诸生,救荒蠲租旌节奖善诸政。如今连岁凶荒,科差繁重,十室九空,今汉中等处,寇贼未宁,甘肃各边,声息日至,斗粟值银三四钱,民穷财尽。蓝部院上疏说饥民寻野菜掘取蕨根以为食用。痛恨之声,菜色之状,非惟不忍见闻,亦不忍言之也。倘遇奸人,乘此鼓舞,聚众流劫湖陕之害,又在旦夕。责成督粮道衙门速速筹粮以备赈济,眼下我陈尚朋已是头大如斗,一手救济救荒如救焚,一手输边输粮如输力。唉……恕我无暇奉陪,待日后再与子和兄约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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