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刚交丑时,梅郁城便起身梳洗,第一次着了御赐西域进贡的雪棉内袍,又抱着手炉暖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细柳于旁事上迷糊,对照顾她身体却是非常上心,早早将一品郡主的朝服拿曲柄香炉熏热了,连香也用了散着暖意的干姜丹桂,梅郁城就着腌紫姜略用了碗粥便匆匆着衣上车,带着亦是换了六品百户官服的白袍往皇城而去。

        梅家是勋贵重臣,府邸离皇城不远,梅郁城懒得被人说三道四,便刻意早出来了一刻时,第一个到了北楹朝房,端坐了一会儿方见有人挑了帘子进来,梅郁城抬头一看,赶快起身上前行了半礼:

        “裴大人。”

        来人伸手虚扶,脸上是一丝不掺假的惊喜笑意:“不必多礼。”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京师四大勋贵之一的裴家当家人,庐阳侯裴暄,裴家与梅家是姻亲,裴暄的祖母老庐阳侯夫人戚氏乃是撼北侯夫人的姑母,也就是梅郁城的姑祖母,裴暄可算是她的表哥。

        二人见礼在东向相邻两个圈椅上坐下,早有当值内侍上前奉茶于几,梅郁城端了一杯暖着手,见内侍知趣退下,便也不再生分,对裴暄笑道:“一别数月,前次相见还是夏日在姑祖母寿宴之上,不知姑祖母近来可安好。”

        裴暄微笑颔首:“劳你惦念,祖母她老人家安好,只是想你,这几日每次早朝散了都要问我是否见到你了。”

        梅郁城闻言一叹:“教姑祖母惦念了,我很好,还望表兄回府替我告知姑祖母,过些日子郁城必登门给她老人家请安。”

        裴暄微笑颔首,刚要再说点什么,门外又传来杂沓脚步声,便止了话头抬手示意梅郁城用茶,梅郁城也收回目光,撂下茶碗便见门帘又被内侍挑起,梅郁城与裴暄抬眼见到来人,便双双起身行礼,来者不是旁人,正是时任吏部尚书的安远侯齐明琛,比起梅家和裴家这种跟随太宗平边有功被封为世袭侯爵的,跟随□□打天下的齐家自然是更老资格的侯爵,齐明琛亦可算作是他们的长辈,二人故而执晚生之礼向他致意,安远侯也没有托大,还了半礼又与二人寒暄了几句。

        三人脸上是不做假的笑意,彼此之间的善意却是假到不能再假了,齐家与裴、梅两家,说是政敌也不夸张,然而三人都不是喜怒形于色的市井之徒,旁人自是看不出什么的,甚至齐侯还周到地问候了裴老夫人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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