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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若是不来寻你,拖欠那小子的福源,怕是就当真被你赖了去,怎么算来都是这么高的辈分,云小子如今修为被你选定那人打得险些崩毁,很是有些仗势欺人,做前辈的又岂能如此,换成是我,断然不会如此。」老汉掏掏耳朵,漫不经心开口,但话依旧是相当不中听,敲敲棋盘,不再去看自己被杀得大败的棋面,似笑非笑

        打量那位老者,忽然很是觉得晦气,「早知晓斩去神念过后会出你这么个很让人心生厌烦的货色,老子当初就应当趁你修为还未稳时扒了这张脸面,省得如今瞧见心烦,如今照照铜镜都不乐意。」

        「既已是斩去因果牵连,我长成什么模样,与你也并无多少牵连,」老者还是淡然落子,不假思索,尽管对面的老汉挤眉弄眼许久,生怕将胜负一子落在此处,仍是于事无补,再不能挣动,而后不由分说把黑白子收回棋盒,白子悬空,黑子纵移,手段煞是好看,「尽管老夫也不乐意承认,但同你交情实在不算浅,打过不知多少念的交道,可惜既不同路,怕是待到双鱼玉境油尽灯枯自行溃散于天地之间,咱也当不成什么至交好友,可是既然来了,既然要***,那何妨同你论个仔细,哪怕是两两皆不认同,起码说出口来,能令你知晓个明白。」

        已至夏时,老汉又换上那身近乎赤膊的破烂衣裳,两膀筋肉虬龙盘踞,哪里能瞧出年纪,闻言揶揄,摆手不断推辞,「可别跟老子讲道理,云仲那小子说他家师父就经常与他讲理,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是因为真打不过自家师父,万一若是不听自然有巴掌耳刮等着,这么多年没动手,不见得我就打不赢你,只是还没找到个忍耐不得的理由,先前云小子三境毁去我曾想动手,可还是差了那么一线,真惹急了,估计已经让你尝尝带火星味的老拳,既然你不见得能赢我,老子又凭什么听你废话?」

        飞瀑清流坠,云生老树低。

        本该是祥瑞至极静谧悠远的好地方,老汉这番话讲得却是震的周遭颤鸣,惊起那棵不知高几千几万丈老数树冠上群鸟尽起,飞影落下来零零散散。

        「当年你斩的乃是神道神念,所以直到现在你也未必能理解我所说之言,但不妨试想,但凡世人无不贪生,除生死之外亦无大事,而在此双鱼玉境中,从你开灵智起,所谓生死,就是双鱼玉境存亡与否,纵此界崩灭随无穷年月腐朽,能否延续才是这世间最大的事,全然不亚于生死。也莫要觉得不中听,之所以那位古时前贤立此双鱼玉境,使得此界中你先启灵智,为的无非是看守延续四字,虽不愿承认,可人凡做事大多有意图,不然为何会费心费力点化?而正因老夫走得乃是这条路,所谓人间荣耻,是非,成败,乃至于种种愿意随心而发的所谓相惜仗义,豪迈意气,全然不能动摇,好比寻常人上山路时常变更该换,又想见路上天地江湖大,又想走到顶峰上去一览众山小,脚踩十条八条舟船,才敢说不负此生人间走动。」

        「而我眼里却唯独有这么一条路,不能迈步走错,不能迈步朝别的路上去瞧瞧繁花野草,种种念头尽数收拢,所以做起事来要瞻前顾后揣测因果来由,还要不得已使百变手段把此事做成,好在是无需顾忌我所用手段在旁人眼里究竟是卑劣如鼠还是勤恳如耕牛,别人如何看如何想,老夫并不觉得有丝毫可在乎的,就好比是路上遇蝼蚁挪巢,你是否会去在意这波蝼蚁为何搬窝?是知晓天要下雨防备水淹了蚁穴,还是为能迁往更好的地界,使得不至于饿肚?神念神道,之所以多半为外人揣测,就是因为世上无这般纯粹之人,也同样不曾有人能避开所谓七情六欲,教派门户迄今不下千万,可曾有人当真如你所想那般虔诚,万事可抛,真要有,那也不能称之为人。」

        「云仲的机缘我会给,但当真不愿如此轻易给,如何都不能拱手相送,所以这里头也有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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