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这景我看了无数次,早算不上新鲜。”谢婉凝沉默半晌再次开口,“我阿爹说了,糟心事不能闷着,说出来才好,你尽管放心和我分享。”

        “那就如小姐所愿。”说话间木舟已经划到湖心亭边,林瑾停了小舟,扶着谢三小姐踏入亭中,待她坐定方才徐徐道来:“属下祖籍并非胥城,而是东阳。我家中世代在东阳边陲阳明村中定居,虽不是富贵人家,但生活也算平静幸福。”

        东阳?谢婉凝听着耳熟,想起阿爹似乎曾经提到过——前些年朝中风云变幻,时局动荡,各地都有多少有些动乱,其中最出名的便是东阳城的起义军,一度将战火蔓延至周边城镇,不过后来还是被朝廷镇压下去。念及此处,谢婉凝心里已有隐约的猜测,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继续听着。

        “我十五岁那年,起义军扫荡至阳明村。什么起义,说得好听,不过一群趁火打劫的乱贼而已。”林瑾浮现出谢婉凝从未见过的怒容,“他们强迫村中青壮加入队伍、大肆劫掠村中财物,村里人奋起抵抗,可最后还是......我们家只有我逃出来。”

        林瑾的闭上眼睛,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从不刻意回想,没想到这些记忆从未被淡忘,冲天的火光、母亲“好好活下去”的遗愿,一切都清晰地宛如昨日之事。林瑾声音哀切,谢婉凝听得心颤,忍不住去握他的手。这次林瑾并未挣开,他平定下澎湃心绪,继续回忆道:“那天之后我便成了哑巴。从村中逃出来后,我在各个村镇间奔波,破庙、街角,什么地方我都待过,我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总是害怕那些乱贼追上来。有时找不到活计,只能靠乞讨过活。

        “我到胥城时已经四天没吃饭,饿昏了头竟去偷饼吃,被店家痛打一顿,丢在店外。”

        “然后就盯上了我手里的饼?”谢婉凝问。

        “那时属下还以为您不会理睬,心想着就这样死在路边,去了地下与父母团聚,倒也不赖。”

        “看来倒是我没能让你如愿。”

        “不,您给了我求生的希望。您决定收留我的时候,属下这条命就是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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