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黑夜色下,沙尘打在八扇落地的格子窗上,发出恼人的噪声,宽敞的室内,几百个蜡烛直接插在烛台上,照的墙面通红一片。

        地上散落着一地书法,每张纸上字迹潦草,凌凌乱乱。

        一人披头跣足,身披鹤氅,胸怀打开,一边盘膝而坐,在纸上不停的奋笔疾书,不时停下来,抓起旁边的酒壶就往口中猛灌下去。

        酒顺着胡须往下,濡湿了胸口大片的衣服,他却也毫不在意,端起刚抄好的狂草,大声朗诵:“‘感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

        刚读了两句,就好像一股怒火平白生出,用力全身力气把墨迹未干的宣纸撕得粉碎,然后用力抛洒在房间各处,接着,又好像没事人一样,用沾满墨的黑乎乎的手,抓起酒壶,继续咕嘟咕嘟灌将下去。

        他用力擦了擦嘴,歪斜着身子,一手拄着腮帮子,一手抓过毛笔,头也不抬,在纸上乱写着什么。

        “你说,盲女。”他道。

        跪在面前的,是一早和洛卿枫在一起的白衣少年中的一人。

        他名叫洛随,本是这鹰渊城外一百多里一个叫“蝤蛴坡”的地方的野孩子,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就被牙婆卖到了鹰渊城——这地方贩卖人口可是个热门买卖——因为长得眉清目秀的,差点就被北街的老鸡婆买走,多亏偶然洛长亭路过,正好觉得洛卿枫的年纪需要个同龄人来当随从,就把他买下了,这孩子自幼无父无母的,不知道姓什么,打记事起,别人就叫他“屎蛋子”,太难听,配不上鹰愁堂的名声,于是洛长亭跟他起了个“洛随”作为名字。

        乍听之下不知其意,其实就是洛家的随从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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