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陛下宅心仁厚,不愿看到子民受苦。以恩德感化之,愿天下所有人守法守纪,安居乐业。”儒家,有时候就是这样,容易带着一颗圣母之心。

        “笑话,那缘何到得如今,作奸犯科者反而越来越多?山林盗匪层出不穷,揭竿而起之逆贼,更是年年不缺。这般又是为何?”甘奇又问。

        “那是人心不古,缺乏教化。”程颐答道。

        甘奇自然不可能如程颐那么想,开口说道:“非也,原因只在那些作奸犯科者,心中再无敬畏。便是杀人放火,也丝毫没有畏惧,那些杀人放火之徒,便是知道自己即便是被官府拿住了,几月之内,死罪便可成为刺配,一年之内,刺配便会成为囚刑,再过几月,囚刑便可释放。何人还怕官府?何人还畏惧惩戒?那些大恶之徒,何以感化之?出狱之后,不是祸乱乡里,就是啸聚山林,更甚者,揭竿而起成为逆贼。受苦之人,终究还是黎民百姓,一方出恶,便是邻里受难,一地啸聚,便是一路成劫,大贼一起,更是涂炭生灵。陛下如此小仁小义,以为爱民如子,殊不知,放过无数恶徒,却祸害了更多良民百姓。何以能称道?”

        “……陛下乃是仁心,乃君子之大气,有容人之量,不以一时过错论长短,陛下赦免囚徒,乃是原谅他们所犯下的罪恶,虽然出得许多不知悔改之徒,但是也有许多人感恩戴德,重新做人。缘何却不说这一点?”程颐反驳一语。

        甘奇立马又道:“原谅一个人的罪恶,旁人皆无资格,唯有受害者才有这个资格。容人之量,非旁人所系,乃受害人之德。陛下又岂能代替那些受害者去原谅加害者?好比程兄与我有杀父之仇,旁人又岂能代替程兄原谅与我?哪怕是陛下,陛下又岂能代替程兄原谅与我?”

        “……,巧言善辩。”甘奇说得太有道理,程颐被驳得无以应对,唯有指着甘奇这么回答。

        终于,终于甘奇说出了自己的道理。

        这个道理,依旧是那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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